庄子者,蒙人也。尝为蒙漆园吏,与梁惠王、齐宣王同时。其学无所不窥,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。故其著书十余万言,大抵率寓言也。
予昔读其书,以为其言夸诞而无实。及自颍州移守润州,道经蒙城,入其祠而观其像,叹曰:庄子之学,虽离经叛道,然其于道也,可谓深矣!
世之学者,往往谓庄子毁孔子。予观其书,凡所诋毁孔子者,皆寓言也,非实也。庄子盖敬孔子者也。其称孔子之言,往往深远而不可及。夫子之言,如《易》之乾坤,虽不可遍见,然未尝不存也。庄子之言,如风行水上,虽变幻无常,然未尝不循理也。
孔子,圣人之极致也;庄子,隐君子之极致也。圣人以礼乐治天下,隐君子以自然养其真。其用虽异,其归则一。夫道,如海也,圣人游其表,隐君子没其深。表深虽异,水则一也。
今蒙城之人,即其故居而祠之。予为之记,使后之学者知:儒、道虽殊途,然其追求万物之理、人之本心,未尝有异也。庄子之言,非以乱世,乃以救世也;非以诬孔子,乃以明孔子也。